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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公的家院位于村口,出院門是大路。曹二公年紀大了,近幾年兒孫們不讓他下地干活,他好站于院門口,面對大路,回憶起有關路的往事,有時還回咂得有滋有味哩。 這條路是上輩人留下的。曹二公小時,他家的院墻不足半人高,路上發生的事,站在自家的院里,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時節,村里人進出村,幾乎都從這路上過。人們大多步行,或荷鋤扛耙,或趕牛吆羊,或手提肩挑……間或有牛車經過——那時牛車為大木輪牛車,車輪邊包鐵片——牛車沿紅土路兩旁被碾壓出的小溝般的車轍行進,車軸被磨擦“呃呃”地響著,如同唱著一支蒼老的歌。那時村中人養豬不圈豬,為防阻豬出村到地里糟蹋莊稼,村里人在村口路上豎打了一截齊膝高的卡欄,兩邊留縫隙,可過牛車輪,豬則過不去。 當年有一個叫輝公的老人,常一大早到村口,一腳踏地一腳踏在卡欄上,面朝村外望。過往人問他:你在做什么?他答:等運。意為盼等好運到來。由此,村里人戲稱他“等運公”。好運能等來么?有的人笑他傻,有的人感到他有趣。不過小時的曹二公認為沒趣,他覺得最有趣的事是村中大姐姐出嫁的畫面。那時每當迎親隊進村,村中大姐姐不管愿不愿意,不管怎樣磨蹭,總有走出家門那一刻。當眾姐妹簇擁著出嫁的大姐姐沿紅土路走到這村口的卡欄邊時,在眾姐妹攛掇下,一般都停下不前了。眾姐妹強調,新郎必須給新娘敬禮,新娘才能隨娶親隊走!于是被逼無奈的新郎,不得不向新娘敬禮——有的鞠躬,有的抱拳。 曹二公記得很清楚,一年他家下宅的粟米姐出嫁時,粟米姐和姐妹們停在卡欄里邊,卡欄外邊的新郎從卡欄上面伸過手,握住粟米姐的手,久久不放。 光陰荏苒,星移物換,彈指間曹二公已成老人。他家院門前依舊有那條紅土路,不同的是時間的刻刀似乎沒有在道上留下衰老的皺痕,它沒有像曹二公那樣變老,反之,它越變越寬廣,越變越靚麗,也越變越年輕了。村上人在道上鋪上砂礫土,填平有坑洼之處。道上先出現了自行車——“飛鴿”在路面飛,“鳳凰”在道上滑翔,“永久”頻頻進出村口……那陣子,村上人漸養成了圈豬的習慣,早把村口的卡欄拆了。 跟著,道上出現了手扶拖拉機、運貨汽車等機動車輛。 近年來,在村干部的倡議帶頭下,村中整修村道,村道村巷進行硬底化建設。曹二公家門前的路加寬并取直。加寬時,根據需要,曹二公家的院墻需內縮一米。村干部找曹二公商量此事時,曹二公二話沒說,爽快地答應了。現這條大路比過去寬多了,路面鋪上了厚厚的碎石水泥,眼掠過去,有點反光發亮。 就是這條越變越平坦、靚麗的大路,內連村莊五臟六腑、各家各戶,外通廣寬天地、多彩世界。“等運公”今已過世,村口大路上也沒有卡欄讓他腳踩等運了,不過村中不少人說,他所盼等的好運其實已經蒞臨了。現村中村道橫直交錯,不過曹二公門前的村道還是主要村道,村中人主要還是從這條村道進出。 每天從清晨起,村道上就漸熱鬧起來了。人們下地、趕圩、運貨……從大路上進出往返。下地的,多開著農用車或農用機械;趕圩的,多騎著各式摩托車;運貨的,有一般汽車也有農用三輪車、四輪車;上學的小學生從這條大路上走過;傍晚時,有村中穿紅掛綠的青年男女在大路上倘佯…… 曹二公站于自家院門口,有時會與路過的人打招呼:“成仔,你運紅磚做什么?” “蓋樓哇,村中不少人都早筑起了兩三層樓房,我落后了。”對方答。 “輝仔,你車上裝回了什么?” “成套高檔紅木家具!”對方回答中摻夾著得意。 …… 近年來不知從那時開始,村道上出現了“烏龜殼”——小轎車,曹二公不懂得那是什么牌子的,但看得出“烏龜殼”在逐漸增多。一次一位出門到外面闖世界且當上老板的村上人開回一輛據說是寶馬的小轎車,帶回唇抹口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城里新婚媳婦,車到村口,引來一群人圍觀。 曹二公聽著喇叭聲,看著一輛輛小轎車從院門口緩緩來去,心里常想:這大路上的鏡頭越來越精彩了……我門前這村路哇,實在是一條令人越走越有勁、越走越有奔頭的康莊大道! >>>更多美文:心情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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